惜离拉着玉润走进舞池的时候,楚材擦着汗从跳舞场上下来,招呼立仁一块去酒吧台前喝酒。
“你现在婚假也过得差不多了吧,准备什么时候回来呀?”
“还早着吧,婚假一个月,现在才过了一半。”立仁避重就轻地回答。
“校长有意调你去江西剿匪,主管南昌行营调查科。”楚材直言点明。
“江西方面的情报可不好抓,前三次剿匪,都是在这方面出了大纰漏。”
“所以让你过去,把江西剿匪情报的业务都抓起来。我们要在一年之内,解决共匪。”
立仁沉吟着点了点头,正打算开口的时候,看到惜离从舞池走了过来。
“麻烦给我一杯长岛冰茶。”史惜离对侍者说道,眼神却看着杨立仁桌前的威士忌酒。
“我就闻了一下,还没喝呢。”立仁连忙解释道。
前段日子,因为他肺部受过伤的原因,他多喝些酒就容易犯咳嗽,为着这个问题,她把家里所有的酒,全部都清了出去。其力度不亚于虎门销烟。
他也就软绵绵地抗争了一句,“那也留两瓶嘛,多少还是能喝点的。”
“留着干什么,催命吗?”
“你难道还是18岁的身体,一年比一年强吗?”
“30多岁的人了,心里没有数?”
一句话换来她三句话,立仁再也不敢吭声。更没有胆子当着她的面犯禁。
当然,关于自己到底是多少岁的身体,立仁在晚上缠住她,身体力行地证明了自己。
男人在这方面,不仅幼稚,而且很较劲。
史惜离从侍者的手中接过长岛冰茶,轻飘飘地来了句,“你想喝就喝啊,我可不管你。”
男人都贱,越是为着他好,管着他,越是招人烦。说到底,还不如眼不见为净。
说完还笑了笑,算是对楚材打了个招呼,就就去找对面舞池中的玉润。
史惜离话是这么说,但杨立仁伸出去拿酒杯的手,还是缩了回来。
杨立仁没想到自己,原来也是那种耳朵很软的男人,经不住女人的三言两语。
以前他总觉得,没出息的男人,才会把男欢女爱看得那么重。
“男子汉大丈夫,喝点酒算什么。”楚材有些不满,怎么结个婚,男人的志气与威风全灭了。
“今天实在不方便。”立仁转过头,偷偷觑着对面的惜离,摆摆手表示拒绝。
“不喝酒,还算什么男人?”楚材痛心疾首,眼看着好朋友已经沦落为一个标准的妻管严,而他却无能为力。
“下次再和你喝,不然她回去要和我闹的。”
楚材仍旧不满地看着他。
“女人就是这点麻烦。”为了安抚楚材,立仁干脆大而化之地痛批女人,表示同仇敌忾。
嘴上说着嫌弃,眉眼里面,却全是满足的笑意,彰显着此君虽然受人管,却是十足的心甘情愿,甚至还乐在其中。
楚材不悦地三两口吞下一杯酒。
“你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,万不可因为一点儿女情长,弄得英雄气短。”
立仁换了杯柠檬苏打水,喝了一口。
“放心,我度过蜜月回来,就去见校长。不过这件事,还是别让我家里这位知道。”
舞池里面,惜离正带着玉润慢慢地走三拍的舞步。
新婚过去大半个月,立仁和惜离决定去杭州度蜜月。
因着不放心祈年,怕他留在上海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,惜离特地提议,带上他一起走。
对这个小舅子,立仁倒是无可无不可。反正蜜月的一应事体,都由着老婆做主。
就这样,夫妇两人,外带着一个拖油瓶,就这么上了路。
只是没想到,到杭州的第一天晚上,惜离和祈年在西湖旅社,当下就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。
“史祁年,你这个废物,二十多岁的人了,除了会向我哭诉要钱,你还会做什么?”
“史惜离,你,你,你别欺人太甚,我不就跟你借一百块钱吗?”
“你说得轻巧,那我跟你借一百块行不行?”
“我没你这个弟弟。”史惜离找上房间里面,一切她可以拿得动的东西,往史祁年的身上砸。
“我也没你这个姐姐。”史祁年壮起胆子反击,不料一个茶杯笔直地向他袭来。
“从今以后,我们一刀两断。”
“一刀两断就一刀两断,我们断绝姐弟关系。”
茶杯花瓶,枕头脸盆,你来我往,弄得房间里面,是一片狼藉。
“哎呀,这是闹什么呀。”立仁纳闷地推门走了进来,他才吃完饭出去打了个电话,怎么这对姐弟就变成了仇人。
“不用你管。”
“你别管!”
没想到他一开口,两人异口同声调转枪口,对准了他。
立仁举起双手,一边是老婆,一边是小舅子,哪个也不好得罪,他能做的,只有劝架。
“我大学同学张春延,在杭州第二中学当系主任,他邀请我们晚上去他家拜访。”
“我不去了。”
“你自己去吧。”
姐弟两人互相厌恶地看了一眼,又彼此转过头去。
趁着杨立仁出门访友,史惜离再度悄悄地走进祈年的房间。
“你怎么还在看书!你快收拾包裹啊!”史惜离恨铁不成钢。
史祁年正在看《资本论》,要了解一个**,先从了解他们的理论开始。关键原因是,被三姐批评他什么都不懂之后,他自觉也有些说不过去。
“三姐,你怎么还真打我。”史祁年抱怨道,正在他右臂上被茶杯砸到,刚刚一看,皮肤都乌青了。
“你是不是蠢,忘了我们演戏给谁看的吗?”
“还有啊,你这个不痛不痒的表情,要是给他看出来了怎么办?”
“那他要是看出来了呢?”祁年有些担心。
“他要是看出来,那你就烧高香求菩萨保佑,你还能见到陈小白吧!”史惜离嘴上不客气地说道,心里面却想着,立仁要是敢拦着祈年,从中作梗,她就和他没完!以后他就不要想过安生日子。
史惜离给祈年安排的计划是,先到杭州,摆脱那些警备司令部跟踪的人,然后再跟着与她有生意往来的纱布商人何永平,用做生意的名义,让祈年跟着他进江西县城乡镇,再之后的事情,就要祈年自己见机行事了。
至于立仁这边,一切解释为,她和祈年吵架,祈年一气之下去北平,投奔母亲梁秀珠。
“祈年,你以后别什么心事都露在脸上。”
“你现在是对着我和立仁,我们毕竟是你的亲人,但你一过去那边就是刀山火海,又是重重封锁。”惜离不放心地开始交代,相处得久了,竟也和这个便宜弟弟有了感情。
“不一样的,小白说过,那边人都很好。”祈年对未来充满了憧憬。
陈小白是因为是组织的人,有专人接引,走的也是专门的交通路线。而史祁年要去苏区,却是要穿过四道封锁线。
但史祁年不怕,爱情加上信仰的双重魅力,让他奋不顾身,无视危险。
“你敢肯定,你这一路过去,遇着的都是你的同志,都是好人吗?”
“就算是你找到了组织,人家收不收你,都还是个问题。”
“再退一步讲,人家收下你了,但有人的地方,就会有争斗,这是亘古不变的定律。”
“你看现在我纱厂经营得很好是不是,但底下人照样有人事斗争,管厨房的老赵,常夜间把食堂的米菜拿些回家,而管账的会计,也有几次用他老婆在百货大楼买衣服的票来冲账。”惜离一边说着,一边手脚麻利地帮他收拾着。听说江西很冷,惜离又往箱子里面塞了一件大衣。
“你用不着向我反驳,我知道你要去投奔的是个年轻有朝气的好组织,你当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呢,无非是有人举报,这也没什么好稀奇的,我们自古以来就有内斗的传统。”
祁年突然抱住了惜离。
“三姐!”祈年哽咽着声音。
“到时候可别以为四海之内皆亲人,还是要先学会保护自己。”惜离轻拍着他的背。
祈年其实为人聪明且善良,只是缺少一份世故与老成。
我又回来了!前段时间天天加班,现在开始摸索着找回感觉。感谢很多热心读者对《惜别离》的关心,尤其是有位姐姐一直在鼓励我。
后续剧情,特此敬告如下:我写完了结婚的第一个阶段,后面还会有南昌时期,抗战时期,重庆时期,甚至是到最后的败退时期的故事。在这个过程中,惜离和立仁,甚至众多配角的感情也是在不断变化的。都是大时代下的小人物,身不由己。
黎莉莉黎谢谢你,亲爱的好心人!